
七一村用自己的历史告诉人们:那些为信仰牺牲的灵魂从未远去,他们化作梯田的禾苗、菌棚的菇蕾、山风的絮语,在新时代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成为激励后人前行的一座永恒的丰碑。
文/白杨
辽宁省营口市大石桥市黄土岭镇七一村被辽南群山簇拥,老轿顶的云雾常年缭绕在它的肩头,为这片红色土地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座村庄的名字是一部浓缩的革命史,其由来是为了纪念吕庆余和王希珍两位烈士,他们牺牲后,人民政府将头道沟村改名吕王村。1961年吕王公社成立时,因大错草峪是吕庆余生活战斗的地方,便用党的生日将该大队命名为“七一大队”。吕王公社为铭记党的恩情,以党的生日赋予这个村庄新名,让红色基因在山水间扎下了根。从那时起,“七一”二字便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符号,而成为一种精神传承的象征,流淌在这片土地的血脉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七一村人。
踏入七一村,山风裹挟着松涛与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老轿顶山巍峨矗立,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将往昔的烽火与今朝的新貌,都收进它宽广的怀抱。村口老井的辘轳绳上,九十二道勒痕深嵌着历史记忆,那是1943年“一把米”运动中,七十一户人家省下三千一百斤粮食送上抗联密营时磨出的印记。
当年,七一村所在的盖平县九区是敌我拉锯的前沿阵地。1943年秋,山东青年丁隽一随父来到盖平开药铺,战争苦难在他心底埋下了火种。1945年参军入党的他,20岁便任盖平九区区长,在辽南群山间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1946年深秋,身患重感冒的他坚持留在敌后,却因叛徒告密被捕。当时他借住在冯焕兴家,不料冯妻与卢家匪帮有亲属关系。面对酷刑,他始终坚贞不屈,最终在盖平护城河外殉难,将二十岁的热血镌刻在这片土地上。如今建一镇的地名,正是当年“隽一乡”的谐音,人们永远铭记着他的英名。
1947年秋夜,民兵队长吕庆余与司务长王希珍在万兴号驻地值班时,遭混入民兵队伍的叛徒孙显业勾结匪帮袭击。51岁的王希珍中弹牺牲时,怀里还护着工作队的账本;26岁的吕庆余在炕上遭枪击身亡,匪徒抢走大洋与枪支并放跑恶霸。展柜里那截带血的钱袋残片,至今嵌着一枚子弹头,见证着那个惨烈的夜晚。
当绕着广场上的花岗岩纪念碑缓行时,心情愈加沉重,那“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碑文,像金色的火焰灼烫着我的心。花岗岩纪念碑的石料是1961年乡亲们用背篓从老轿顶背来的,每块石头都沾着送粮时的雪水。吕庆余、王希珍、丁隽一……这些名字,是七一村赤色基因的火种,在辽南大地上生生不息。他们的故事,是一部无声的史诗,静静流淌在岁月中,也等待着后来者去聆听、去感悟。 站在纪念碑前,恍惚看见几十年前的夜晚:吕庆余带着民兵在月色下巡逻,王希珍在油灯下清点大洋时的谨慎神情。他们或许不知道名字会被永远铭记,但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乡亲。他们用生命,为七一村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线。
从纪念碑转身,红色文化展览馆的门悄然敞开,像是打开了时光的百宝箱。丁隽一的日记残页在展柜里泛着微光,1946年10月19日的字迹被高烧的汗渍洇透,“药铺第三层抽屉”的字样下,三个墨点据说是咯血溅落的痕迹。旁边的铜药碾子上,三道平行凹痕深约两毫米,是他为伤员碾药时长年用掌心压出的。

七一村建设运营了营口市首家青年干部实训基地
万兴号场景复原区的土炕上,吕庆余的民兵袖章平铺在褪色蓝布上,补丁针脚与王希珍钱袋的缝补手法如出一辙。炕沿内侧的暗黄色印记,是当年大洋摩擦留下的铜锈。展柜里的驳壳枪膛线还留着硝烟味,当年叛徒就是顺着这枪管的反光指认了目标。
七一村人民将革命年代的斗争精神转化为改造自然的动力,在“一进吕王沟,步步踩石头”的贫瘠条件下,创造出“轿顶精神”。八大嫂的石板手印嵌在墙上——刘淑云的掌心有茧子凹痕,张永芹的手套补了十七块补丁,针脚全朝手心,怕刮伤秧苗。如今110栋香菇大棚在山间排列,每栋年收益3-6万元,贫困户在棚内打工日收入100-150元。曾经运送粮食的山路,如今变成运输菌棒的柏油路;当年藏粮的地窖,改造成恒温培育室。
红色文化的传承为乡村振兴注入独特的活力。2019年开放的七一红色文化展览馆,每年吸引数千名参观者。我们作协采风团在此重温入党誓词时,白上衣与党旗的红色形成庄严的交响。这种“红色文化+乡村旅游”的模式,实现了“红色资源—绿色产业—金色收获”的价值转化。
如今的七一村, 从“春种秋不收”到“轿顶香菇”品牌闻名遐迩,当吕庆余的儿子吕福圣讲述父亲事迹时,当白立忱同志登上老轿顶感慨“最感谢吕王人民”时,七一村用自己的历史告诉人们:那些为信仰牺牲的灵魂从未远去,他们化作梯田的禾苗、菌棚的菇蕾、山风的絮语,在新时代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成为激励后人前行的一座永恒的丰碑。
(作者系辽宁省大石桥市作家协会秘书长)
审核:刘 坤
责编:王世明
编辑:刘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