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成功的关键在于打破了传统城市形象传播的路径依赖，通过“制度创新、文化叙事、体系构建”的三维协同模式，向世界展现了一个兼具效率与温度的中国式现代化城市样本。

文/ 张恒军 贺梦星

国际表达力是城市国际传播的核心动力之一，是指城市通过系统性传递价值主张、文化符号与创新实践，在全球传播场域中建构可识别、可共鸣、可持续影响力的综合能力，其在城市国际传播中具有战略性作用。深圳作为中国超大型城市代表和改革开放的窗口，致力于城市国际传播，并取得了亮眼成绩，被《中国城市海外影响力分析报告（2024）》评为“国际传播综合影响力先锋城市”。此外，因为其突出的国际表达力，获评“国际表达力领军城市”。深圳成功的关键在于打破了传统城市形象传播的路径依赖，通过“制度创新、文化叙事、体系构建”的三维协同模式，向世界展现了一个兼具效率与温度的中国式现代化城市样本。

一、创新国际传播机制，提升顶层设计表达力

国际传播的顶层设计是城市话语权竞争的关键。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与创新发展的“试验田”，深圳的国际传播实践突破传统外宣范式，率先以机制创新驱动顶层设计表达力的跃升。这一机制革新，既是深圳回应“讲好中国故事”时代命题的主动作为，也是其从“经济特区”向“全球标杆城市”转型的必然选择。

其一，加强顶层设计战略布局，提高机制联动效能。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政策试验场”，深圳在国际传播机制建设中始终秉持“制度先行”的理念。深圳市政府于2023年7月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行动计划》，全面、系统地规划了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深圳的国际传播工作。提出以“七大行动”为核心的战略框架，包括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宣介、城市形象综合营销、深港“双城记”融合传播等，并配套24项具体工作举措，旨在加快构建大外宣工作格局，推动各级各部门高效联动协同，实现同步并行、同频共振、同城聚力。通过构建跨部门协同、多主体联动的战略框架，深圳以顶层设计的系统性思维打破行政壁垒，将国际传播从单一的外宣任务升维为城市治理现代化的有机组成，在资源配置、议程设置与效能评估中实现了从“碎片化”到“一体化”的突破。

其二，建构长效化保障体系，夯实智力与人才支撑。国际传播能力的持续生长，离不开制度保障与人才生态的深层滋养。2025年3月，深圳出台《关于加快建设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工作方案（2025—2027年）》，该工作方案明确了15项具体举措，集中推出一批国际化建设样板，总结并提炼可复制、可推广的实践经验模式。并进一步健全“食、住、游、购、娱”等全场景全链条涉外服务体系，为推动高质量发展、创造高品质生活、建设高水平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进行谋篇布局。同时，2025年3月，深圳首个国际传播领域高端智库前海国际传播学院及Z世代深圳高校国际传播俱乐部揭牌成立。前者将汇聚政府、学府、企业及国际组织资源，聚焦人才培养、学术研究及智库咨询等核心任务，为深圳建设“国际传播综合影响力先锋城市”提供智力支撑。而后者则将以“每月一专题”的形式进行精准传播，促进Z世代中外青年师生交流，激励全球青年在海外社交平台分享深圳的科技创新成果、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及个性化叙事。随着这些创新举措的推进实施，深圳有望在国际传播领域形成“制度－人才－内容”协同共生的良性生态，为讲好中国故事提供充满活力的城市注脚。

二、深耕文化叙事符号，展现城市品牌表达力

如果说经济硬实力是城市的“动脉”，那么文化软实力就是城市的“灵魂”，它孕育了城市的独特个性，涵养出别具一格的城市气质，让城市在竞争格局中取得无可替代的地位。深圳深谙此道，这里不仅有世界之窗、深圳图书馆、大运中心体育馆等物质层文化设施与地标建筑符号，也有“创客之都”“深圳速度”“科技之城”等功效层品牌认知符号，还有“敢为人先”“开放包容”等形象层精神形象符号。深圳十分重视文化软实力输出，通过深入挖掘本土文化叙事符号，将传统文化与现代审美相融合，打破“经济特区=冰冷科技城市”的刻板印象的同时，建立品牌建设标准体系，打造深圳品牌之都的城市形象。通过这些努力，在跨文化语境中塑造出“先锋深圳”的独特辨识度。

其一，转译传统文化符号，推动文化IP出海。在全球化与在地化的张力中，深圳将传统文化基因注入现代审美与叙事逻辑，破解传统文化符号的跨文化传播困境。例如，深圳原创舞剧《咏春》自2022年底首演、2023年3月拉开全国巡演大幕后，目前已在全球巡演208场，文创衍生品热销，被列入“中华文化走出去示范项目”，成为深圳“文化出海”的精彩缩影。其以“武术+舞蹈”重构中国传统文化符号，以“双非遗”为核心——将国家级非遗咏春拳的刚柔并济与香云纱染整技艺的流动质感深度融合，通过“剧中剧”双线叙事形式展现了武术精神与奋斗者的共鸣，向世界展示了中华文化之美。《咏春》在纽约、伦敦巡演期间登上《泰晤士报》艺术版头条，并收获“将舞蹈的优雅与武术的力量相结合，必将以深刻的文化体验赢得观众的青睐”的高度评价。海外观众的反响也相当热烈，不少人直呼精彩的同时还强烈表达了“二刷”意愿。这一案例不仅实现从文化输出到价值共鸣的升级，更通过“武术+舞蹈”的视听创新，将深圳“敢闯敢试、追求卓越”的城市精神具象化。

其二，建立品牌建设标准体系，打造深圳城市品牌形象。品牌不仅意味着市场竞争能力与产品增值潜力，更象征着创新能力与高质量发展的能力。作为改革开放的先行区，深圳对品牌的力量知之甚深，为助力打造更具时代引领性的“深圳品牌”，很早便开始谋划与布局，不仅持续25年开展品牌建设活动，而且在全国率先建立起覆盖了品牌培育、管理、评价与改进全过程的品牌建设标准体系。例如，深圳在2023年8月启动的“深圳故事”全球交流计划，在传播具体可感的“深圳故事”同时，还带领更多优秀的深圳品牌大胆探索品牌经济发展之路，努力帮助广大企业在全球市场中抢占发展先机，在全球价值链中打响“深圳品牌”。又如，在2024年5月举办的第八届深圳（湾区）国际品牌周，其被500余家海外媒体报道，曝光量达1.7亿人次，有效强化了深圳“中国品牌之都”的形象。这种以故事激活价值认同、以平台聚合国际声量的实践，不仅塑造了“中国品牌之都”的鲜明标识，更在品牌经济与城市形象的同频共振中，为全球城市提供了精彩纷呈的深圳方案。

三、打造立体传播矩阵，加强协同传播表达力

数字时代的城市国际传播已突破单一媒介的线性叙事，转向多元主体共振、全链条协同的立体化表达。深圳通过打造立体传播矩阵，不仅打破了传统外宣的“传者本位”逻辑，更通过平台协同的共振效应与跨文化社群的共情叙事，在全球化与在地化的张力中织就了一张既具国际声量、又有情感温度的传播网络，标志着城市国际传播由单向传播到多维对话的转型升级。

一是打造立体化传播矩阵，增强全媒体渗透力。深圳通过“借船出海”与“造船出海”双轨并进的战略布局，探索中国城市形象国际传播的破圈之道。一方面，深圳联合多元主体制作国际传播精品，探索“借船出海”多种渠道，积极塑造中国形象。例如，2023年启动的《共赢“一带一路”》全媒体行动携手孟加拉国、泰国、阿联酋等7国媒体，通过海外播映展现深圳企业共建“一带一路”时实现自身成长与当地发展的双赢故事。另一方面，深圳积极建设自主传播矩阵“造船出海”，创立深圳报业全球传播中心、EyeShenzhen国际传播平台以及深圳广电国际传播中心。平台旗下拥有英文《深圳日报》、EyeShenzhen九语种深圳官方国际门户网站、深圳卫视《直播港澳台》系列新闻节目、全媒体新闻品牌“直新闻”和英文矩阵号Shenzhen Channel等品牌，致力于全力推进“深圳故事”全球化表达及深圳城市品牌海外综合营销建设。

二是建立民间协同传播网络，提高跨文化传播亲和力。当“官方话语”屡屡遭遇文化折扣困境时，民间叙事正成为破解信任鸿沟的有效方案。例如，深圳主办的第二届“正深圳 正青春”短视频大赛，共征集全球200多部作品，覆盖10余国，话题阅读量破千万。其通过民间创作者视角展现深圳的可持续发展实践，描绘充满青春活力的深圳形象。又如深圳通过实施国际传播使者计划，招募来自美国、英国、巴西、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近60名全球传播使者，支持和联动他们在海外社交媒体上分享深圳故事。其中，一位来自委内瑞拉的博主拉斐尔的叙事非常精彩，其通过短视频分享深圳生活，内容涵盖城市创新、文化包容性等主题，频道开设一年内总流量近百万。无论是拉斐尔镜头下鲜活的城市创新图景，还是中外青年共同编织的深圳故事，都印证了民间传播者的独特价值——他们以生活化的表达消解文化壁垒，用真实可感的个体经验激活全球共鸣。这种“去中心化”的传播路径，不仅为城市软实力建设开辟了新赛道，更在多元主体协同叙事中，为中国故事的国际化表达提供了更具生命力的实践样本。

总之，深圳以“国际表达力”为核心，在城市国际传播中探索出一条“制度赋能、文化破圈、技术驱动”的特色化路径，为全球标杆城市的国际表达提供了创新范例。实践表明，超大型城市可通过顶层设计的系统性革新、文化符号的创造性转译以及传播生态的智能化升级，构建兼具辨识度与共情力的城市形象。展望未来，深圳需进一步强化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在国际传播中的场景化应用，建立动态化、多维度的国际传播效能评估模型，同时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城市的文明对话机制，在跨文化语境中持续输出可感、可知、可信的城市叙事。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深圳这种立足本土、面向全球的传播智慧，不仅为中国城市参与国际话语竞争开辟新路径，更为全球城市治理贡献了“中国方案”，彰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的城市担当。

（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张恒军系大连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教授、博导，大连外国语大学国际传播研究院院长、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对外传播策略研究成果，批准号：23AXW004）

审核：刘    坤

责编：王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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