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国—东盟经贸深度合作背景下，针对面向东盟留学生的“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教学展开改革探究。通过对四部主流教材的分析，研究发现因受限于静态文化论框架，“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的教学内容过度集中于人情、面子、礼仪等表层差异，进而导致课程教学对规范文化、技术驱动的新商业形态及中国—东盟文化共通性的忽视。基于动态文化论视角，论文从价值转向、内容重构和方法创新三个维度提出课程教学改革建议。

关键词：动态文化论；“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教学改革；东盟留学生

苏 静

（广西民族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6）

引言

近年来，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生效实施，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AFTA）的深化升级，以及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空间效应的逐步显现，中国与东盟国家间的经贸合作进入到深度融合发展阶段。在区域合作不断加强的背景下，国家或地区间的经济依存度越来越高。与此同时，文化，特别是国别文化对于商务活动的影响也越来越显著[1]。“中国商务文化”课是为外国留学生开设的商务专业方向的课程，是商务汉语课程教学体系的重要构成，对来华留学生深入理解中国当代经济发展状况，提高商务沟通能力有着重要意义。

当前对外汉语教学中所使用的“中国商务文化”主流教材，多是基于静态文化论的视角，注重国家或地区间文化差异对商务活动的影响。这是因为在早期国际商务活动中，东西方文化差异造成了商务沟通的主要障碍。而广西的留学生教育主要是以东盟国家学生为主，据统计，广西已与东盟国家近200所院校建立合作关系，截至2023年底，广西高校在册留学生共有7490人，其中来自东盟国家的留学生5100人，占比达68.1%，是中国招收东盟国家留学生数量最多的省份之一[2]。相当数量的东盟国家来桂留学生在毕业后选择了在东南亚国家或地区从事经贸相关领域工作。

广西与东盟国家地理毗邻、文化相通，在传统商务文化方面共通性大于差异性。在实际教学过程中也可以发现，对传统商务文化的认知不足并不是东盟国家留学生理解中国商务文化的主要障碍，对中国现代商务活动相关的制度文化、环境文化、观念文化等方面知识的欠缺，才是影响东盟国家留学生提高商务沟通能力，认同中国商务文化的重要原因。教材的使用是决定课程内容的关键所在，因此本研究主要是以对现有教材的分析为线索，从动态文化论的视角重新审视“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教学内容。并在教学内容变革的基础上，结合教学实践，探索“中国商务文化”教学方法和教学模式的改革路径。

1不同文化视角下的“中国商务文化”课程

商务文化是指商务活动中产生的精神现象或文化现象。商务文化的概念最早是20世纪80年代末，由时任国家商业部副部长的胡平先生提出。当时的中国商品经济还不发达，人们对商业的认知还停留在“做买卖”的阶段，然而在商务活动中人们又能够直观地感知到中外文化差异的存在，且直接影响交易能否顺利达成。由此，学者开始对影响商务活动的文化要素进行研究，并将之与中国传统文化心理和商业文化予以关联，从而为商务实践活动提供相应的行为指导。因此，长期以来静态文化论占据了中国商务文化研究的主流。

以霍夫斯泰德的经典文化五维度模型为代表的静态文化论[3]，认为文化的异质性和多样性是其主要特征，同时由于文化具有相对稳定性，因此不同国家具有相对稳定的核心价值观和行为模式。静态文化论要求商务活动主体应具有多元文化视野，在进行跨文化交际和跨国公司管理时，要充分尊重各国文化的差异性和自主性。基于静态文化论的“中国商务文化”教学强调国别文化差异，常通过礼仪、风俗、饮食等表层元素进行教学。

这种教学模式忽视了文化的动态性和情境性，导致课程内容与现实商务环境脱节，显然难以满足东盟留学生的学习需求。在多元文化交汇的商务环境中，学生需要具备灵活应对文化差异、理解制度变迁、进行有效沟通的能力，而不仅仅是掌握表层的文化知识。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也感觉到现有教材更新滞后，缺乏与现实接轨的案例和项目，难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实际操作能力。针对当前留学生“中国商务文化”课程在教学实践中所面临的困境，亟须引入新的理论视角以指导课程改革。动态文化论作为一种强调文化流动性、情境性、协商性和多维性的理论框架，为课程的重构提供了有力支撑。

动态文化论认为，文化不是静止不变的实体，而是在特定社会、经济和技术背景下不断演变的过程[4]。在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日益紧密的现实中，文化的动态特性尤为突出。例如跨境电商、具身智能、数字创意等新兴领域的快速发展，要求商务人才具备灵活应对多元文化和制度差异的能力。动态文化论强调文化的协商性和多维性，主张在多元文化交汇的场域中，个体和群体通过互动和协商共同构建新的文化意义。在教学实践中，动态文化论的引入促使课程目标从传授静态文化知识转向培养学生的跨文化适应能力和协商能力。课程内容应涵盖制度、技术和观念等多维度的文化因素，教学方法则应采用案例分析、项目协作和小组讨论等形式，以增强学生的实践能力和问题解决能力。

2“中国商务文化”课程使用教材分析

“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现有教材大多以静态文化论为基础，以此为原则编写的教材优势在于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文化差异、文化冲突对跨文化商务活动的消极影响，也能够帮助学习者快速提高汉语交流沟通能力。然而，其局限性也较为明显，一方面，由于教材内容过于强调文化因素导致的行为模式差异，商务文化与商务礼仪的教学内容有重合之处。另一方面，对文化差异的强调，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文化发展的动态性，导致在教学过程中，特别是在案例教学模式下难以引入与中国经济发展现状、新经济形态等相关的现代商务文化内容。

为全面把握“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现有教学资源的内容框架和文化视角，本研究选用四本面向来华留学生及来华工作的外籍人士编写，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商务文化”教材，从其主要内容、知识结构和文化视角等方面进行对比分析。（见表1）

表1“中国商务文化”主流教材文本对比分析表

从目录编排来看，“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相关教材在内容安排方面，基本上都是依照“文化特征—关系模式—行为礼仪—文化禁忌—节日风俗”等传统商务文化要素展开。其中杨东升先生编著的《中国商务文化》是出版较早，且具有典范意义的一本教材，前言中说明了“意识到文化差异及其敏感性”是学习该门课程的主要目标，因为“文化会影响许多重要的私人交往和商务交往的形式，影响决策制定和管理风格。”[5]该教材按照文化态度、人情面子、交际礼仪、管理风格的主线结构进行编撰，课程主题基本覆盖宴请、送礼、人情、面子、关系、禁忌、喜好、节日等传统中国人际交往的经典议题，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目标和认知范式。

《中国商务文化》系列教材[6]包括《商务活动》《商务礼仪》《商务沟通》《商务社交》等四册教材，其中《商务社交》和《商务沟通》较多涉及文化观念和思维方式，对中国商务文化的阐释仍然是在人情关系的框架内，探讨关系维护、面子、送礼、酒俗等话题，这套教材侧重具体商务活动的操作性演练，其文化解释仍然是以表层仪式、习俗为主。卢红主编的《中国商务文化：怎样与中国人做生意》[7]在迎来送往、数字禁忌、节日与商业情感沟通、人情面子等商务礼节和民俗偏好的基础上，又增补了人口政策、政治制度、国家机构体系等宏观社会制度的内容，拓宽了中国商务文化的维度，现代商业文化的内容在教材中的比重逐步上升。黄慧萍等主编的《中国商务文化沟通》[8]引入霍夫斯泰德等学者提出的文化维度模型，强调包括价值观念、行为准则、思维方式、审美规范、礼仪规范等内容的中国商务行为模式，因此在教学安排中仍固守将文化差异视为交际障碍的传统路径，将中国商务文化特征概括为集体主义、等级关系和高语境沟通，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关系、面子等传统议题，以及中国社会阶层、人口状况等基本国情介绍，教材还从跨文化传播理论出发，对高语境沟通中出现的问题提供应对策略，以及法律精神等现代商业文化的核心概念。

综上，当前“中国商务文化”主流教材多基于静态文化论的视角，在人情面子、请客吃饭、送礼习俗、委婉表达等内容章节中都典型体现了东西方文化思维的差异，通过商务礼仪演练的方式面向留学生教授中国式的沟通方式。然而，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语境中，商务文化的表现形态已不再是礼俗习惯的陈列，而是在制度重构、技术革新和文化协商中不断演化的过程性结构。因此，“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改革首要的是从教材入手，引入动态文化论作为重构支点，从东盟国家留学生学习需求出发，重新设计贴近现实、具备文化解释力的教学内容。

3基于动态文化论的“中国商务文化”教学改革

基于动态文化论的“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教学改革应当遵循“价值先导、内容重构、方法驱动”的思路，构建既能彰显中华优秀传统商务文化，又能对接现代商务场景的教学模式。

首先是课程教学理念从“差异分析—礼仪应对”向“文化认知—行为适应”转变。一是以动态文化论重构课程内容，增加与商务活动相关的基本国情、经济制度、外交规则、法律法规、治理体系等规范文化知识的内容。相较于饮食、礼仪、信仰、节庆等非规范文化主要作用于丰富人们的社会生活，规范文化对社会行为具有指导、整合的效用，更符合现代商务文化多元化、共享性的发展趋势；二是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从东盟来桂留学生的学习需求和职业期待出发，立足商务沟通热点问题，设置问题导向性的课程任务，从学生个体差异而非国别文化差异出发，推动学生成为自我发展的主体；三是兼顾理论知识传授与文化意识培养，在商务沟通情境中融入传统价值阐释和制度文化理解，讲授重点也从易引起消极理解的人情关系、面子文化等内容，转向弘扬重民本、守诚信、合义利、求大同等优秀传统商业文化，增强学生对中国商务文化的认同心理。

其次是在借鉴主流教材编写模式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经济发展实践，编写出更符合教学要求和体现时代精神的课程内容。一是拓宽商务文化维度，将近年来跨文化管理、数字贸易制度、营商环境、工匠精神、全球经济治理中国方案等领域研究与实践的新成果引入教材编写中，以破解教材内容滞后的困境，与此同时，在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深化的背景下，可利用广西丰富、独特的地方文化资源，为东盟来桂留学生开设以区情知识为主的商务文化教学内容。二是围绕“中国商务文化”课程知识内容，引入跨境直播、数字支付、在线交流等教学场景，将理论知识与实际情境相结合，或者以案例形式纳入数字经济新业态的内容，如平台经济、共享经济、即时零售算法信任机制等，通过文化映射的形式揭示中国现代商务文化背后的制度逻辑、商业伦理、价值观念等，实现传统商务文化与前沿商业形态的深度融合，培养学生在商务领域的创新思维和文化素养；三是结合课程讲授内容，融入课程思政元素，将知识传授、语言学习与培养知华友华爱华国际人才结合起来。不仅要深入挖掘传统中华传统商业文化中蕴含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元素，还应增加乡村振兴战略、文化遗产保护、“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理念等中国现代商务文化内容，从而形成一批可推广的“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思政典型案例和特色做法。

最后是教学方法的改革，从来桂留学生的文化经验和现代生活体验出发，组织学生围绕话题或案例进行讨论，鼓励学生自主分析中国新时代商务文化的主要特点，总结在跨文化商务交往过程中的注意事项。一是建立“案例工作坊”，以真实制度文本、平台数据、文化冲突片段等为素材，学生在给定环境中完成多语言协商与决策，教师从旁引导文化适用点，依托学习数据画像系统，生成可视化学习轨迹；二是采用情景教学法，通过解构商业现象、模拟商务沟通场景和激活多元视角，将商务文化的复杂性转化为可探究的学习议题，引导学生根据相应情境形成应对策略，提升学生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商务沟通和文化协商能力；三是加强学界与业界的交流，与企业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深入了解广西经贸行业痛点堵点和人才需求，确保课程内容和项目设计符合实际商务环境。此外，还可以邀请国际商务活动的主要参与者如政府外事部门、商会组织、企业家等，参加课程的教学与讨论，推动产学研结合，实现实践教学质量的提升。

基金项目：广西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高等教育国际化专项课题“基于动态文化论的中国商务文化课程教学改革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1ZJY1678）

参考文献：

[1]马辉.国别商务文化趋同的动态学研究[J].甘肃社会科学,2012(05)．

[2]李世泽.架起民心相通之桥[EB/OL].https://www.ddgx.cn/show/78560.html，当代广西，2024-9-28.

[3]Hofstede,G.Whatdid GLOBE really measure? Researchers’minds versusrespondent’minds[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Business Studies,2006(37):882-896.

[4]Triandis,H.C.The Self and Social Behavior in Differing Cultural Contexts，Psychological Review,1989(96):506—520．

[5]杨东升.中国商务文化 中英文本[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5：（引言）3.

[6]本书编写组.中国商务文化[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14.

[7]卢红.中国商务文化 怎样与中国人做生意[M].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2016.

[8]黄蕙萍等.中国商务文化沟通[M].武汉:武汉理工大学出版社,2018.

审核：刘   坤

责编：明贵栋

编辑：刘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