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到长安

2024-10-15


唐都长安是中华民族最灿烂的一张面孔。唐朝以289年的岁月年华,在世界历史中牢牢站在了一个辉煌的顶点,让世界记住了泱泱华夏、巍巍中国。


文/卜丽爽



本文作者卜丽爽。


去西安,是我做了许久的一个梦。


久到每逢春来,就在梦里相见。小楼一夜春雨,杏花插满门扉,八百里秦川便在鹅黄柳笛里飘荡起来。梦里安排了无数次偶遇,与醉意酣畅的李白一同醉卧;跟随马蹄肆意驰骋,去看怎么也看不尽的长安花,去见白乐天、杜子美、柳柳州,向他们展示手机写作和阅读的神奇。最后,还要挽起躲在柳丝缝隙之间的夕阳发丝,徜徉在曲江岸畔,忐忑中寻觅,有没有一位豆蔻少女凭栏而望,穿越千年,与现在的自己惊喜重逢。


1.在荐福寺,用清凉佛音洗心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早晨五点半,热情爽利的阳光便叫醒了我们,护送着我们从宾馆出发,一路公交辗转,来到这里。


寺里参观者零星,多是周边居民在这里晨练。身穿绸布衫,打着陈氏太极的一群,仿佛千百年来他们就一直站在这里,打着相似的拳法,从冬到夏。晨跑的人们,燕子一样从我们身边跃过,再轻巧反转。在他们的脚下,砖石波澜不惊,它们只管默默承载所有人的履痕。路,年年如旧;人,却一茬茬更新,只有石缝里的野草,萋萋如茵,绿得如同旧日时光,幽深,执着,浓郁,醇厚。


或许受了影响,我们的脚步也变得俏皮起来。和着晨光任意流淌,仿佛山间小溪,终于寻到大泽的气息,那种难以掩饰的跨越千里而来的兴奋,在这一刻汇聚成瀑布,一泄而出。


这里可是荐福寺啊,顶着大唐皇家寺院的名头,矗立在长安城墙南门之外,倒而复建,建而又建,至今千年。


从北门进入,沿甬路南行,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笑着和晨练的人们打招呼,问东问西。人们也见怪不怪,就如早在很久之前,已遇到过我,回答过我奇奇怪怪的问题。而我,只想遇到梦中人。


我们迷恋上了这里。它的生命力真是比原上草更顽强、坚韧。人类顽强地向上攀援,想要寻求大同世界;寺院就是人们各种欲望的救赎和希望所在。人们在这里祈祷、祝福,也在这里求得原谅和放下,“立地成佛”。人们总会设想,要为上一世的自己还债,还要为下一世的自己积福。寺院的重生,就是希望的重生。荐福寺理所当然要经历兵火洗礼,瓦砾散落在历史的灰尘里,一遍又一遍。也必然,它有幸得以重建、翻修,被重新塑造出崭新的身躯和面容。


只是不知道,荐福寺是否记得初建的原由。敕命而建,皇家重负,这对于它而言,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它抛弃旧我,迎来新生。在时代浪潮之下,人类整体命运的抉择,不是哪个人能够改变。每个时代总有每个时代的追求,每个人追求幸福的光芒,也只有同时代一起闪耀,才会熠熠生辉。


对此,与荐福寺同生共荣的小雁塔,或许有更多感慨。不论荐福寺在或不在,小雁塔一直在。它孤身孑立,见风、见雨,见因果、见世界。与荐福寺相依,它如少年临风,为荐福寺做指引;荐福寺不存,它则守住一方净地,等待荐福寺浴火重生。不禁想到流水与磐石,兜兜转转,不离不弃的缘分,化为现在的旅行饕餮盛宴,是感恩,更感叹命运的神奇。


再次驻足,闭上眼睛,哪怕被笑为痴人,也要尽情感受雁塔晨钟,那一声声如酥油滴嗒,倾壶而下,清凉心脾。


由远及近,慢慢追寻到小雁塔前。


一群古柏老者闲坐不语。他们比我早到了千余年。时间在他们身上皲裂出黝黑的皮肤,层层叠叠,犹如时间迷宫,累积成坚硬的外壳。听惯了晨钟暮鼓,善心大法流淌在每一片叶脉中,他们修炼得身形坚毅,发丝苍翠,早已镀成金刚不坏之身。屹立在天地之间,不歪,不倒,巍然,森森。



站在他们身旁,我怯怯地伸出手,试探着触摸他们一小节身躯。粗糙麻砺,这里是被时光冲刷出来的沟渠,轻轻按下去,如同摁开通往旧时光的开关,瞬间就有电流从他们的身躯流出,通过指尖震颤到我的心底。同样被时光打磨的灼痕在这一刻吻合相通,同频共振的欢畅在血管里奔流。


每个人也是有前生后世的吧?我们上一个百年、千年曾在哪里出现?我们下一个百年、千年又在哪里等待?凝聚成我们的这些物质,诸如分子、原子,或者更小层级的夸克和轻子,会以怎样的状态分布于宇宙之间?是聚成天边的一团云,还是幸福地长成古柏的一片嫩叶,继续俯视众生?


寺曾毁塔曾裂又如何?!繁华或者衰微,一切皆如云烟啊!痛,不过如此;苦,不过如此。前世今生来世,抖落一身晨光,悲欣交集,存在是古柏最真的佛音:人来,欢喜;人走,不悲。


我还是相信,冥冥中,爱与恨无不是缘分。一个人对某件事物执着,总会因了某些原因。只是,缘分通常长在幽暗里,悄悄埋下枝芽。等到一切都刚刚好,便成为花开相遇的契机。不用怀疑,不论经历多少迂回曲折,生命密码相合的人和事,最终都会从不同的方向,或快或慢,或急或缓,或早或晚地,相遇。


2.大雁塔上,一个人的慈悲胜海


无事静坐时,我总会想到一些无解的事。比如,黑与白到底是什么颜色?日常所知道的区分方法就是正确的?事物正反两面总是相对而言的吧。在西安游荡,这种乱想无来由地发生又发生。这里有太多无解的过往,就如一团线球,线头无数,不知哪个才是正确的那个。每个人都需要找到指引者、参照者,唯一的人生旅途,到底怎样走过才是值得?


夜空降临,黑又一次取代了白。目光被灯光吸引,大雁塔开始明明灭灭,每层塔里依稀都有佛的影子闪烁。


从夕阳悬挂在塔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呆坐在广场台阶上,看人群熙攘汇集,看所有目光聚焦,最终凝结成一个人。


此刻,他正以铜立身,左手持念珠,右手握禅杖,神情安详,衣袂拂动,顺着他的目光,我们仿佛可以穿越人群、广场、城墙、沙漠……去往新的征途。


他就是玄奘法师。


无数人听过玄奘法师的传奇。他是莅临人间的佛的代言。最为人知的也许是从《西游记》开始。走进屏幕里的他,老人孩子都爱。爱,从来都不是无根浮萍。老者爱,是从这里看到人生海海,世事沧桑;孩童爱,是从这里获得勇气智慧,无畏征途。民意若水,托举着他,一代又一代。


但是,如果扒开历史褶皱,打开其中被折叠的部分,我们会发现事物不只拥有一个正面或者侧面。我们必须小心、谨慎、细微,时刻保持狡兔的灵敏,才有可能探测出真实的那个他。


在中国历史上,甚至于世界历史中,以一个王朝之名为名的僧人,恐怕只有唐僧三藏玄奘。从小浸润于佛国世界之中,他就此立下宏愿——要为俗世凡尘里打滚的每个普通人,寻一条自我救赎的幽径。经过慎重抉择,他最终以宣扬佛教“大乘”教义为己任:渡己,更为渡人;众生生,一人生。为此,他敬献出纯粹的自己,一生只做一件事:学法论道,传经渡人,指引众生。即使他不得不做一个“偷渡客”,孤独地穿越国门封锁,夹杂于逃难流民之中,奔波五万里行程,一百三十多个国家和城邦地区,十九载光阴,置己死地,不问归程。


贞观十九年(645年)正月,他载誉从印度回到长安。这是举世瞩目的回归。因他,两大古国连接的部分更紧密,相互影响相互滋养绵延千余年不散,他带回的657部贝叶经卷,佛舍利及金银佛像等宝物,成为印度重建佛国文化的主要依凭;他口述而成的《大唐西域记》,更成为当今研究中世纪中亚和南亚地理与历史的金钥匙。



木秀于林,是幸抑或不幸?皇帝多次邀请他出仕为官,他只一心向佛。大唐要与更广阔的世界交汇,西域成为必须打通的一块顽石。皇权威压之下,他婉转逢迎。他早已锚定该何去何从。他从未奢望食肉者与食草者同气相知。面对大雁塔里寂寂无言的贝叶经夹,他知道,这是一次更加艰难的取经之路。


最终,他与皇权各得所愿。皇家开设国家译经场所,前前后后二十余年,他带领众弟子蛰居寺院,译经1335卷,建造了一座用佛经垒砌而成的珠穆朗玛峰。


每年如一日般行走于大慈悲寺内,他是否想起同样被软禁于寺院之内的前秦高僧鸠摩罗什。那个同样高贵的,自语“臭泥中生莲花”的先行者。他们同样执着于译经扬法,穿越三百年时空互相仰望支撑。“念天地幽幽”,他们同样视功名荣辱薄如浮云,轻若鸿毛,奈何皇权习惯怀疑一切。


心安处即身安处。囿于三藏光明堂,亦是圆满得处。


塔是僧人一生为佛立的碑。百姓对于佛教的虔诚,大体都可以溯源到每一位高僧对佛教的虔诚。百姓对信念的感化,最先一定是感化于传播信念的某个人。大雁塔是玄奘法师依据印度一座已经消失的佛塔,亲自设计、督建而成。这应该就是他心中佛的模样:不惧牺牲,普渡天下。他早已化身大雁塔,屹立于历史的纵轴线上,如站在华山之巅,眺望,他所做的事已经与亿万生命息息相关。


如今夜,月映星辉,大雁塔下,依稀可见玄奘法师踽踽独行。那条他曾经千百次走过的,通往那烂陀石窟的石径,由实而虚,由小善而大爱,直至度化众生心田。


转过玄奘三藏院,在大雁塔的晨钟暮鼓里倾听。《大般若经》《大菩萨藏经》《成唯识论》……随着一声声唱颂,玄奘的身影一丝丝融入大雁塔的砖石梁柱之中,时间也不能使其分离。


大爱被泽万民。于他而言,生与死只是形式。鲁迅先生曾不惜言辞,赞扬这样一群人,“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细听,跟随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法显、义净、窥基、圆测、普光,弟子几千人,信众千万计,一波又一波慈恩如海水潮涌,托起大雁塔,建而倒,倒而建;而他的故事化成一只只大雁,扶摇万里,如同空旷山谷里的一道回音,震荡在民心深处。


在他身后越来越拥挤的丝绸之路上,各色旅人前仆后继地走来。


我也曾重叠过一小段西行取经之路。2009年秋,我们一行六人千里奔波,乘火车,经宝鸡、天水、兰州、凉州(武威),后转乘越野吉普车到瓜州城外的玉门关旧址,再到哈蜜、吐鲁番,之后与取经之路分道北上,去往更北的禾木。12天行程,每日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相伴,感受更多的是自然环境之恶劣、脾气之暴躁,千里戈壁,黄沙终日喷灌满口;在五堡魔鬼城,遭遇被风沙撕扯出来的各式城堡、宫殿、佛塔、美女或者野兽,陡然想起,这些人是否就是千年前西出阳关的故人,商旅百姓、将军士兵?“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们也许就是以此种方式在此处安家、守候、等待。



借助现代交通工具,我们走得依然辛苦,已经念起故乡。玄奘西行,与一匹枣红老马相依为命,穿无边苦海,越无数沟壑天堑,辗转抵达那烂陀。我只能想象,这一定就是天意使然。天降大任于斯,予以加持护佑,天机由此落入凡间。


诵经声随着寺前广场的喷泉四射,夜色里的大慈恩寺,在灯光里闪烁粼粼银光,似八川浩荡流向中原神州。玄奘法师一如千年之前,守护着这座城池。


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民众,他们不远千万里奔赴而来,就如玄奘法师千年前的那次西行。这对于每个人,同样是一种追寻、一种圆满。

我相信,曾经贝多罗树叶上的经典解救过多少灵魂,今日它就为这里积聚了多少真心和欢笑。


3.大唐芙蓉园,柳色是长安的裙裾


长安三月,我流连在大唐芙蓉园,不忍离去。这是长安行的最后一天。


极目而望这一川烟雨中的客舍青青,柳色新颜。陡想起诸多折枝相送,无语凝咽的场景。这柳与留,古往今来本就音近情同,不管去往何方,都只愿君子勿忘。


说起来,我曾经对“长安柳”有过三十余年的误读。身处东北小城的我,初学“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不禁追问,“姥姥家院墙外的柳树长得并不如此,二月时的春风实在比冬风还要料峭。柳树上看不到细叶如翠。是否,生活里并没有如碧玉一般的柳树,诗里描写也仅是一种想象?”老师肯定了我的“钻牛角尖”,疑问却被忽视,长成了田埂上的野草,叶子被踩倒,根却依然扎在心里。而此次逛在园中,满眼满心的碧玉垂柳,随风而动,在亮堂堂的阳光里,绿得清凌凌、脆生生,误会随之冰消雪融。


在大唐芙蓉园已经步行了三个半小时,我还是不满足。深究于每一处的细节,亭台、楼阁、小桥、曲廊、花木……这于平时的我,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这里重逢,“此我”被“彼我”带领,游荡在大唐,梦回到大唐。


在这里,我找到了在唐诗里读过几百遍的大唐。那份熟悉的气息,从一进园就扑面而来。紫云楼、杏园、芳林苑、仕女馆、凤鸣九天剧院、唐市,看不够的繁华大唐,难得有哪个朝代给予中华民族以绝对的自信和包容:国富民强,河清海晏,万民和乐,盛世当下。唐都长安是中华民族最灿烂的一张面孔。唐朝以289年的岁月年华,在世界历史中牢牢站在了一个辉煌的顶点,让世界记住了泱泱华夏、巍巍中国。


我所流连的芙蓉园位于长安城东南,是特为美化城市所建的园林区,同时这里也是当时皇室贵族民众放松游玩之地。春游踏青、“曲江流觞”每年一度盛景空前。园中一步一景,动静相宜,有楼、阁、殿、苑,有美景、美食、美人,身处园中,凡入眼处皆似从历史画卷中走出来,历史和现实在这里重叠,好像人类的确有一种可能,可以找到新的或者旧的那个自己,探讨无限的重生和死亡。


登上园中的中心点紫云楼,凭栏远眺,依湖而立的桃花即将粉墨登场,满目粉色的花尖躲藏在绿萼的外衣里,令人遐想,崔护追问过的桃花春风在何处游荡。于我,直入眼帘的依然是那一株株柳树,在一声声婉转起伏的童音里,妆成一树树碧玉丝绦,被二月春风裁剪成一袭绿裙裾,摆动在早春的长安城。


贺知章曾问,这细叶出自谁人之手。他应该是明知而故问。我好奇的却是那时生活的真实场景:长安成为世界之都,它的管理是如何做到的呢?


彼时,百万人口聚集于此,常驻外国使者最高时期达10万人,留学生8000人。东市内贸,西市外贸,歌坊酒肆,各有所为,各有所乐。相对于彼时世界各国的野蛮冲杀,长安就是桃花源,成为那个时代世界向往的乐园。尝一尝白乐天推崇的“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杜子美特意写诗记述的“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市井作坊里的美食温饱着人们的胃口,熟悉的烟火气里让离人暂时忘了对家乡的思念。人人趋之而来,这样一座城市,在当时已是世界独一,傲视寰宇,就算放在现代社会之中,也算得上规模可观。


管理离不开智慧。现代管理学认为,“管理越往上走,越需要大智慧。这些智慧往往不是存在于具体的管理学知识里,而是储存在一个国家的文明深处,存在于对人文历史进程的探索之中”。


站在1400年之后再来俯瞰长安之治,我们会发现诸多巧妙心机:管理者充分利用城市的布局结构,成立由京兆府(就是地方政府)为核心、里坊系统为基层组织(就是108坊自治)和金吾军(就是中央直属机构)为辅助的综合管理系统。“三驾马车”协调配合,立体式多层次全方位,如此良性循环,才有了贞观年间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曾是孔子对“大同”社会的一种想象,在大唐的长安得以短暂实现。这种上下联动、全民参与的治安管理模式,对于现代社会治理仍散发出借鉴的光芒。


好的治理模式,还需要好的管理人才。“安得广厦千万间”,在历史长河中,大唐的那些贤臣良士,他们奋楫疾挥,为所肩负的责任开辟一条通道。他们更像形态各异的植物,在茫茫时间洪流里茁壮生长。纵使他们的人生跌宕起伏不同,他们却同样的,都选择扼守住本性,不惜把自己嵌入苦海之中,缓慢,坚定,持续,深入,随之生长,形成钢铁一样的脊梁,庇护自己所能惠及到的所有人。


随行时,我带了《长安十二时辰》,听马伯庸讲一场关于拯救长安的反恐大剧。在紫云楼进门处,我特意驻足于长安城市沙盘前,重新确认故事发生的所在:外郭城、皇城、宫城、大明宫、东市、西市、大慈恩寺、曲池……这一刻,我能感受到长安不良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飞奔追逐的喘息声,能看到历史烽烟滚滚之中,长安城被千千万万的人拼命守护着。


这是安史之乱前夜的长安。我对于黑暗中依然闪光的事物尤为叹服,每次都要把自己放到那个时代里,感念那时每一个平凡人,努力寻找生命意义的各种姿态。而时间最能淬炼出事物的原本面目,不论何时,每个人都要找到对的方式生长,诸如“我是谁”“我面对的社会处于怎样的历史阶段”“在其中的我又该往何处去”,对这些问题,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回答。


那年,在营口楞严禅寺,与一位扫地僧问路。他说,脚下即为路。前行,不断地走下去,就可以走出一条路。回过头,看我走过的这条路,正是独属于我的。走下去就好,抚摸了长安柳色,体悟过雁塔佛钟,到了回家的时候,那就心安地离开,为再次相逢积攒更多机缘。

从大唐芙蓉园出来时,柳色与夜色合而为一,交织成萦绕迷离的长安之春。回到酒店已是凌晨,夜色渐渐深沉,却依稀听得到欢声笑语,如水波一圈圈荡漾,使得整个城市在睡梦里翘起了嘴角。


千年一梦到长安,惟愿西安长安。


(作者系辽宁省营口市老边区作家协会主席)


审核:刘    坤

责编:王世明

编辑:刘    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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