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恒军 贺梦星

在数字化、智能化技术赋能下，国际传播全面进入以精准化、场景化、虚拟化、共情化等为关键词的全新阶段。城市作为国际传播的重要载体，凭借数智赋能可进一步激活城市内蕴的文化特色与精神品质，并深层消解话语壁垒和文化折扣，进而增强城市国际传播渗透性、实效性和长效性。历史文化名城杭州作为我国数字经济创新发展的第一城，随着年初DeepSeek和科创六小龙的爆火，被不少人称为“中国硅谷”。2024年，杭州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达到28.8%。其通过数智技术赋能国际传播实践，成功打造了“技术+文化+产业”的全新生态系统，提供了新时代城市国际传播的新范式。《杭州数字城市沟通力评估报告（2024）》显示，杭州蝉联内地中国城市国际影响力第三。另据《中国城市国际传播影响力指数报告》，杭州网络传播影响力排名第二。因此，解码杭州国际传播的成功经验，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指导价值。

一、数据驱动精准传播，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针对性

目前，数据已经成为全新的生产要素和传播工具，在城市国际传播领域的下沉应用，更是为重构城市叙事逻辑提供了新的可能。杭州通过多年实践，形成了数据驱动精准传播的决策机制，通过数据中台、AI生成的底层延展，进一步增强了城市国际传播的针对性。

1.打造城市级数据中台。大数据时代，城市国际传播要想达成预期效果，就必须有着坚实的技术基础设施，通过全方位、深层次的数据挖掘、整合、分析与利用，形成高度开放、多维嵌合的“城市大脑”，进而为城市国际传播的全面升级提供可靠支撑。由阿里云主导建设的杭州城市大脑，可以对交通、气候、文旅、舆情等上千类数据进行动态抓取、整合，成功打造了“城市数字孪生体”，为数字国际传播的内容生成、决策调整提供了定向支持。依托该数据中台，杭州可以对海外游客的搜索行为、社交信息等进行整合分析，精准绘制画像，明确个性诉求，然后针对性生产或调整传播内容，有利于进一步提高杭州的网络影响力。例如，杭州亚运会期间，杭州城市大脑对全球300多家媒体平台进行舆情动态监测，实时捕捉舆论热点，如“数字烟花”“电竞入亚” 等，然后采取针对性措施进行渲染传播，使得相关话题快速登上国际热搜榜。

夜幕下的浙江杭州潜江新城

2.强化AI生成的算法渗透。数据与算法已经成为数字国际传播最根本的技术驱动，除了数据驱动决策机制的路径加持外，通过AI生成式内容的算法渗透，也成为城市国际传播重要的技术实践路径。杭州文旅局与阿里达摩院联手打造了国内首个城市文旅智能体“杭小忆”，其依托杭州城市大脑的数据整合优势，利用大模型算法在文旅领域的垂直渗透，为广大游客提供个性化、增值化文旅信息服务，具有非常强的开拓性、创新性，并成功入选文化和旅游部2024年文化和旅游数字化创新示范优秀案例。对于广大海外游客来讲，只需要打开支付宝APP，系统就会自动感知场景，并智能推荐专属服务，如语种转化、AI讲解、附近推荐等。2024年国庆黄金周期间，“杭小忆”服务中外游客超250万人次，极大地提高了城市服务能力，强化了海外受众对杭州智慧、个性的城市形象认知。最为重要的是，“杭小忆”会自行分析感知海外游客语音语调、微表情，如果判断海外游客对相关历史内容兴趣不高，AI导览会自动调整讲解方向，这样就可以形成精准传播的智能闭环，有利于在柔性传播中增强杭州城市形象传播的实效性。

二、文化符号创新转化，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可感知性

随着数字技术的迭代发展，数智技术为城市国际传播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叙事场域和传播平台，并依托虚实结合、时空联动的全新交际结构，全面实现了受众与城市的在场联动。某种意义上讲，在数智技术赋权下，城市文化符号可以通过创新转化，与受众进行多场景的沉浸交互，进而打破时空局限，全面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可感知性。

1.虚实共生的叙事重构。在城市国际传播实践中，依托数智技术构建的虚实共生场域场景，正在全面改写城市文化基因，重构叙事逻辑，通过多维交互将城市特色文化符号转化可感知的全新形态，进一步提高了城市国际传播渗透效能。杭州推出的“数字茶园”项目，就是利用移动互联网、物联网技术对茶园土壤湿度、温度等核心指标数据进行实时监测，游客通过移动端就能够观看真实的菜园生活“慢直播”，并通过智能穿戴设备进入“元宇宙茶园”参与采茶竞赛，所获得的虚拟成绩可以兑换实体茶叶。2024年春茶采摘季节，该项目成功拉动线上销售增长120个百分点，相关话题也登上了Twitter全球话题趋势榜。另外，杭州文旅局利用数智技术，对“宋韵杭州奇妙夜”活动进行持续升级，受众通过智能穿戴设备可以进入虚拟的德寿宫，与数字朱熹、李清照进行互动，充分体验宋朝风俗文化。2024年该项目成功吸引500多万用户参与，相关话题在TikTok上的播放量达到10亿+，进一步提高了杭州城市文化叙事的吸引力。

2.城市美学的科技赋能。近年来，城市美学的数字表达已经成为城市国际传播的新趋向，就是利用科技赋能深入挖掘城市独特的审美要素，充分彰显城市物质形态之美和精神内涵之美，进而由表及里地塑造和传达城市形象，也是增强城市国际传播可感知性的重要路径。在杭州亚运会开幕式上，利用数字技术为全球受众打造了美轮美奂的“水墨江南”意境，如地屏上的团扇、“梅兰竹菊”主题之窗，真正实现了东方美学与科幻视觉的完美融合。还有“数字焰火”“科技之潮”“亚洲画卷”“数字火炬手”等，不仅向海外受众展示了杭州独特的城市美学，而且让海外受众深刻领略了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杭州——5G - A 智慧亚运之城”项目成功入选2024年GSMA全球移动大奖最佳移动城市创新奖候选名单。另外，杭州文旅局联合星球研究所推出的《什么是杭州》，采用电影级拍摄与叙事手法，深入挖掘杭州独特的山水元素，利用3D建模、CG特效、水下拍摄等技术，为受众呈现了一个兼具科普性、艺术性的视觉盛宴，向海外受众展示了创新、智慧、浪漫的杭州形象，进一步传播了杭州物质与精神之美。

杭州西湖风光

第18届杭州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

三、聚焦数字产业延展，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可持续性

城市国际传播要想实现可持续性，就必须打造“技术+文化+产业”的生态闭环，以技术为驱动，以文化为内核，以产业为延展，双向反哺、螺旋上升，如此才能保证城市国际传播的长效推进。

1.深耕数字文化产业。数字产业与文化产业的整合构建，能够进一步拓宽影视、动漫、游戏等产业的价值延展，并通过国际贸易输出深层次传播城市文化，有利于同步提高城市硬实力和软实力，进而为国际传播长效推进夯实基础。杭州市政府在2014年就提出打造“中国数字经济第一城”，近来又率先出台《杭州市数字贸易促进条例》《杭州市加快国际文化创意中心建设行动计划（2023 - 2025 年）》《关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2025年版）》《杭州市推进数字贸易强市三年行动计划（2024 - 2026年）》等文件，全面扶持数字文化产业发展，并取得了显著成效，杭州“四小龙”企业的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明。其中游戏科学公司推出的首款国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成功掀起了全球3A游戏、西游文化热潮，并成功斩获TGA“最佳动作游戏”和“玩家之声”两个奖项，在助力中华文化“数字华流”出海的同时，有效促进了杭州文化产业的高质量发展。目前，杭州已经形成艺创小镇、白马湖生态创意城等多个数字文化产业集聚区，并在网易、阿里等科技企业的技术赋能下，逐步形成了“科技+文化+产业”深度融合生态，为后续城市国际传播提供了核心驱动。

2.打造国际合作平台。城市国际传播实践中，必须树立国际化视野，打造国际合作平台，提高产业化、品牌化、协同化水平，在全面消解文化折扣的基础上，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在地性、渗透性。近年来，杭州依托技术优势，线上线下同时发力，打造了一批极具国际影响力的文化交流与贸易平台，如音视频跨境交易服务平台MEGAMEDIA、全球影视版权交易云平台C-dramaRights、杭州文博会、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杭州）、浙江数字文化国际合作区等。其中浙江华策影视集团研发的全球影视版权交易云平台C-dramaRights，是全球领先的B2B数字影视版权交易平台，可以为全球影视从业者提供便捷、优质的服务，进一步促进了国内外影视版权交流，同时提高了杭州影视产业的国际影响力。截至2025年3月，该平台有102个国家和地区8000多家用户入驻，已经形成较高的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另外，浙江数字文化国际合作区作为国内首个国家级数字文化贸易功能区，也是截至目前国内唯一一个以数字文化出口为根本定位的产业聚集区，其依托“版钉”数字文化版权保护平台和Zoland海外发行交易平台，成功构建了“数字资产+IP”的双链路出海模式，整合了60多万分钟的动漫视听作品，为杭州的数字文化“走出去”提供了重要平台，也为杭州城市国际传播提供了全新驱动。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的加速到来，以及数字经济的全面崛起，城市国际传播如何在数智赋能下进行内容边界与价值边界的深层延展，全面挖掘释放潜在效能，全面提高传播效力、效能，已经成为城市国际传播的新趋向、新重点。通过杭州城市国际传播经验的总结发现，城市国际传播要抓住精准化、场景化、创新化、产业化的关键词，全面激活城市文化活力，增强国际传播针对性、可感知性和可持续性。一方面，要通过数据中台和AI算法，精准了解受众需求，实施定向精准推荐传播，切实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针对性、渗透性。另一方面，要利用数智技术，创新转化城市文化符号，通过虚实结合的方式，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可感知性、实效性。同时，还要通过政策支持和国际合作平台的建设，推动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打造“技术+文化+产业”生态闭环，切实增强城市国际传播的可持续性、长效性。

（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张恒军系大连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大连外国语大学国际传播研究院院长、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对外传播策略研究成果，批准号：23AXW004）